如果不是帝昭在，九爺一定還會再瘋一次的。屆時恐怕就不是一頓草莓大餐可以安撫的了。

“既然昭姐姐你現在恢覆了，那藍洞就不用去了吧？祆教那些惡狗的氣息讓人惡心。”九爺言語嫌棄：“看他們那副樣子真可笑。”

帝昭起身走到窗前，撩開紗簾俯視外面海面碧波蕩漾：“有倆件事吾很在意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其一就是三生。”帝昭轉身，窗外微光為他鍍上柔和的線條。“如果說獵鬼師是鬣狗一樣的家夥，那三生更是貪得無厭。他們為什麽會跟來西芹海？”

“不是為了藍洞裏的那個應龍嗎？”九爺疑問。

帝昭笑著走到沙發前坐下，拿過桌上的牛皮檔案袋，從中抽出張照片遞給九爺。後者接過來“看了看”，依然不解：“這不就是藍洞底下嗎？有什麽不對？”

“吾也是到此才發現，那藍洞底的應龍恐怕跟三生沒關系。”帝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：“而是跟地府有關。”

“跟地府？”九爺不解：“怎麽會跟地府有關呢？我沒聽大哥說過啊。”他很自然坐到帝昭旁邊，像懶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。

他一出生就被親生父親嫌棄，甚至還在繈褓中時就要被殺死。後來多虧大哥顧念親情力保下來，但當時他身體出了很大問題，費盡心思才長成年。這期間若不是大哥跟昭姐姐照顧，他早就遂了那老東西的願翹辮子了。

但熬到成年到底還是熬不住了，要不是後來找到奇血擁有者換了血，他哪裏還能在這說話？

人人都說他是個瘋子，他從不否認。但就是他這個瘋子也有別人不能碰的東西，比如草莓，比如昭姐姐。

帝昭如果知道自己的價值跟草莓是並排在一起的，不知是哭笑不得還是習以為常。

對於大閻王，帝昭心中還是有些存疑的。他當然知道對方的鬼品，但自己離位太久了。但他也不是傻子，很多事不搞清楚就下定論是蠢材才會做的事。

“小九，吾現在沒辦法進入地府，讓你大哥來見吾。”帝昭摸了摸九爺的頭，像是在哄自己弟弟。

九爺擡起頭，沒好氣地哼哼：“他？來不了！”

“怎麽？這就要抗旨了嗎？”帝昭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。沒想到這卻引起九爺強烈反應：“昭姐姐你會不知道為什麽嗎？要不是你，大哥他現在能當奶爸？”

帝昭笑得有點心虛，他剛才竟然忘了那小家夥的事了，只不過沒想到大閻王居然親自照顧？是以前照顧過小九很有經驗很有感情嗎？

“才不是！是那個小鬼只要大哥一離開就會哭，一哭他周圍的東西夠會跟著破壞。為了不引起麻煩才只要由大哥照顧了。”九爺越說越激動，周身又隱隱散發煞氣的跡象：“他憑什麽占著大哥！大哥只能照顧我一個！”

“好好好，小九，等吾回去好好教訓你大哥好不？”帝昭口吻純粹像是哄孩子。他猶豫了下，將一樣東西交給了他：“既然大閻王暫時來不了，那你看看吧。”

九爺接過來一瞧，是塊地府陰兵的令牌。造型跟徽紋小九非常熟悉。他墊了墊，擡頭沖向帝昭：“這是大哥親兵的令牌，昭姐姐你怎麽有？”

“你確定嗎？”帝昭追問。

小九雖然瘋卻不傻，他細長的指頭擺弄著令牌：“確實一模一樣，但要說是不是真的，那只有我大哥能辨別清楚。昭姐姐你是從哪裏得來的？這各殿閻君的親兵令牌就算是昭姐姐也不可能會有的。”

帝昭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九爺有所隱瞞，將之前被陰兵追擊的事簡單地覆述一遍。九爺聽到一半就開始搖頭：“不可能，大哥絕對不會這麽做的。”

“吾也願意相信他。”帝昭回答得很保守。

九爺察覺了，但他這次顯得很平靜，拾起帝昭一縷銀發把弄著玩：“昭姐姐你這是一朝北蛇咬十年怕井繩啊。不過我小九敢用自己的腦袋擔保，大哥他絕對不會這麽做的。就算他想圖謀帝位，也會正大光明的幹掉昭姐姐你。”

帝昭默默聽著，嘴角帶著淺淺的笑，他擡手一攬九爺的肩膀。狀似失落地嘆氣：“看來在小九的心中還是更偏著大哥啊。”

“誰說的！他現在就管那小鬼，我也不管他！這就是他的！”九爺負氣地將令牌往地上一甩，轉而趴在帝昭的腿上哼唧：“昭姐姐我不開心～不開心～”

九爺的脾氣就如同長不大的孩子，他命途坎坷既被至親拋棄又被兄長溺愛，以至於性格朝著正常方向偏差太多。帝昭摸摸他的頭，極有耐心地安撫他。九爺似乎很享受，趴在他膝頭像個孩子般睡著了。

對於帝昭來說，最糟糕的情況已經過去了，他最脆弱的時期已經熬到頭。重掌力量的感覺他已經渴望太久。而更重要的是，他現在已經不是孤家寡人。

等安珺拎著一大包零食回來時，推門進入一眼看到帝昭就驚覺幻像撲面。風雲乍起，變幻間萬鬼同號，魅影憧憧，帝昭銀發如雪，委頓肩頭。澈藍的眸晦影重重，卻更添幽魅肅殺。

他覆手翻雲，千萬陰兵錚錚踏踏奔襲千裏，傾天之勢！

安珺被這氣勢所震，久久不能言。等到眼前晴明起來，才逐漸定了神。她這才看清帝昭的發色已變，剛要驚呼就看見睡在他膝頭的九爺。

帝昭豎起指頭比了個噤聲的姿勢。安珺也曉得利害，還好她有先見之明買了一堆草莓食品。帝昭將人安置好，輕起身，拉著安珺的手慢慢出了房門。

“嚇到了？”帝昭側頭輕問。

安珺不及思索，直接出口：“帥炸蒼穹！”

“……”這倒讓帝昭不知如何接話。

“剛才見的那幻象是帝昭你鬼帝之時？”安珺回想剛才那初見之下的驚愕與震撼，說實話的她確實有點心驚，那氣勢似乎能吞天滅日。但更多的她感覺熱血沸騰，她心中藏著金戈鐵馬的巾幗之魂。

帝昭頜首：“吾現在熬過最脆弱的時候，吾已經徹底回歸人間。”

有時候安珺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靈犀一念，她聽帝昭這麽說突然就腦子閃過個想法，脫口而出：“只是回到人間而不是回地府？”

帝昭聞言眸光細看她良久，笑意柔和繾綣：“吾有時覺得你真的很聰明。萬物自有了名才脫離混沌，演化至今。名字蘊含無上庇佑與力量，歷任鬼帝都有秘而不宣的真名，藏於森羅地獄的深處。吾自從玄冰中脫困之後就嘗試過進入陰間，卻發現根本不能。”

“是跟這真名有關？”

“雖說吾現在是歷劫之人身，但要前往陰間並非無法。但卻根本沒法成行，究其原因只可能是吾的真名正在慢慢消融。就算吾千年，萬年不歸，真名之力都不會自動消失。除非……”

帝昭的話沒說完，安珺就已經通透明了：“除非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，讓帝昭的真名之力在消失。不過有件事我覺得奇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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